昭昭像只没了息的蝴蝶, 因般若被收回,轻飘飘地坠落下。
视线翻转,天光大亮, 昭昭恍惚地望着荆沉玉,清艳的脸上像洒了金『色』的星光, 模糊,遥远,点点离而。
苍白的唇无力地开合, 嘴角甚至是带着笑的, 那开合的唇形, 在无对说——你看, 我说什么来着。
没能完成许诺。
没保护好。
让死了。
荆沉玉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些话。
愣在那, 看着昭昭从空中像白『色』的蝴蝶样坠落,周身亮起点点星光。心魔灰飞烟灭的时候, 为何会这样美?明明是魔, 可离开的时候,切绚丽得好像梦境。
有些失神, 像还不能接受发了什么, 握剑凭风立于空中, 所有人停手看着这幕,看着眼神呆滞,嘴唇颤抖, 看着头上墨『色』的发丝, 点点变了颜『色』。
竟瞬白发, 连眼睫也变成了白『色』。
突然,长睫翕动,像终于面对了现实样, 快速下坠,抓住了昭昭纤细的手腕。
昭昭被拉入怀中,脸枕着的胸膛,眼前就是雪白的发丝。
竟然,白了头。
本就身雪白的仙君白了发,蓝了眼睛,越发像只白『毛』蓝眼的波斯猫了。
真想撸猫啊,可惜……没机会了。
要死了。
第次死时太快,没机会恐惧,什么没想清楚人就没了。
但第二次死,似乎是因为宿主的不愿接受,倒是没那么快。
这份缓慢,反而漫延了的恐惧。
昭昭阖了阖眼,感受着荆沉玉战栗的怀抱,深深地叹了气。
或许这就是命。
命中注定要死在剑下,哪怕非所愿,哪怕痛彻心扉。
怪吗?
这次好像真的不能怪。
这怎么看和没系,与其说是,不如说是这天时地利人和,是天道在安排着切,安排着它的亲儿子尽快除掉心魔,让所有剧情恢复轨。
是因为这个吗?
因为是异类,所以必须死吗?
昭昭觉得阳光刺眼就闭上了眼,有人紧紧抱住了,肯定是天道的亲儿子。
“昭昭。”
在喊,可实在不想理,哪怕知道这次的死实在是个误会,可太累了,无力感充斥着全身,认输了,向作者也好,天道也好,认输了。
“我想好好歇会。”昭昭闭着眼轻轻说,“我想好好睡觉,荆沉玉,我不想醒过来了,我真的好累啊,我受够了。”
日复日的逃命,好不容易迎来转机,这样场空,真的太累了。
想咸鱼了,死的咸鱼也行啊。
身子直在灰飞烟灭,在变轻,昭昭疲倦得自己想放弃了,却听荆沉玉说——
“不行。”
“我不允许。”
昭昭愣,睁开眼,看见白发蓝眼,眉心点朱砂的仙君语气颤抖,气息紊『乱』却无比坚定道:“我不会放开你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不会死。”荆沉玉抿紧唇瓣,“我不会让你死。”紧紧抱着,在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说,“你是我的心魔,我在,你在。”
“……荆沉玉。”
“我,昭昭。”荆沉玉扣住的心脏,那里鲜血淋漓。
是血。
有血。
昭昭睁大了眼睛。
“我会带你回来。”
仿佛宣言般,对天,对地,对,这样说着。
昭昭动动嘴唇,还是觉得累。
“何必呢?”皱着眉,连皱眉觉得累,“好好做你的剑君,让我死了,切恢复轨,这不好吗?这不是你直以来想要的吗?”
是啊,这的确是荆沉玉想要的,可那是过,现在已经不样了。
全变了。
如今在面前的荆沉玉,读作荆沉玉,却完全是另外个人,和书里那个也好,印象里的那个也罢,全是不同的。
“不好。”荆沉玉跌倒在地,抱着昭昭咬唇道,“不好。我不会让你死。恨我吧昭昭,恨我也好,想着找我复仇也好,总之不要觉得累,不要放弃,我带你回来。”
昭昭不说话,只是看着。
荆沉玉靠近些,贴着冰冷的脸,音颤抖得更厉害了:“是我的错,我不该对们和我自己这么自信,是我害死了你。恨我吧,哪怕是回来杀我也不要放弃。”
昭昭垂着眼喃喃道:“这次不怪你。”
真的和其的魔不样,哪怕已经要灰飞烟灭,还是那样理智,没有癫狂。
“你不想的,我知道。只能说是天道要我死,我怎么努力活不下来。那我就不努力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荆沉玉语气激动,从未这样激动过,昭昭好像快不认识了。
“张天师,花藕夫人,无论是谁,包括我自己,今日害死你的人,我个不会放过。”荆沉玉盯着的眼睛,“天道若要你死,那就……灭了这个天。”
轰隆隆——
巨大的雷鸣响起,天空骤然乌云密布。
昭昭越过荆沉玉看天上,这是怎么了,因为的话吗?
说要灭了这个天,天道给予了回应吗?
昭昭唇瓣干涩,想试着笑笑,可没力气了。
身子已经消失,闭上眼,任下巴也点点消失。
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捧沙土,在荆沉玉手中点点散。
意识开始恍惚,眼前陷入黑暗,就和真的死亡样,听觉是最后消失的,在即将变成团光的时候,听见荆沉玉沉郁沙哑的音,低沉却清晰地说——
“昭昭,我心悦你。”
“我心悦你,别放弃,我求你。”
“……”
我心悦你。
其实昭昭觉得,荆沉玉想表达的,大概是“我爱你”。
可不会,也不懂,之前镜花水月里的“”说“我竟然喜欢上你了”,现在现实中的说了“我心悦你”,已经是质得飞跃了。
对于于修界长于修界的荆沉玉来说,我心悦你,便是我爱你。
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听见表白,原书里作者搞不定的人,还真被搞定了。
意识陷入黑暗之前,昭昭在想,这样的话,就这么死了还的确是不甘心。早之前就想,以后有机会定要把自己受过的苦讨回来,要让荆沉玉也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,现在喜欢了,这机会不就来了吗?
机会好不容易来了,这样死掉真是不甘心啊。
记得穿书之前发小作文,作者还说行上,现在真的行了,如果不死,会不会有机会回?
再想考虑那么也考虑不了了,昭昭化作团光,荆沉玉想握在手里,却失败了。
光散了,人没了。
心魔除掉了。
第二次。
荆沉玉缓缓站起来,身子摇晃了下,快稳住。
般若沾了昭昭的血,将剑刃拿起来,用手掌将血接住,看着掌心的血,就连这血也开始化作星光,点点消散。
留不住。
无论如何留不住。
荆沉玉闭了闭眼,胸腔翻涌,终于忍不住,喷了血。
“玉儿!”
“君上!”
众人想要上前,荆沉玉却冷冰冰地望向了始作俑者张天师。
张天师本是好意,还着荆沉玉清醒过来感激,不成想被如此盯着,如坠冰窖的同时,免不得升起股怨气。
“剑君这是何意。”张天师脸『色』也难看,“本天师助你除了心魔,你怎么好像还要与本天师动手?”
荆沉玉连还没死干净的夜月眠不顾,提剑向张天师,纠:“不是好像。”
张天师愣。
“我的确要和你动手。”荆沉玉白发蓝眸,如仙似妖,“张观复,纳命来。”
张天师瞪大了眼睛,可不敢小觑荆沉玉,拿了十二万分的全力应这惊天动地的剑。
雷云滚滚,有雷劈下来,华倾看着,不禁想起上次荆沉玉说除掉了心魔,渡劫入登仙境的时候。
那这次的雷劫是什么?
所有人被震撼到了,花藕夫人拧眉望着荆沉玉,竟然还没倒下,的银针法器进入体内就会消失,化作道难以捕捉的灵力自血脉摧毁的切,应该已经感受到了,怎么好像……没受任何影响?还将张天师打得毫无招架之力。
抬眸望着雷云滚滚,难不成进阶了?
如今算是登仙境第几重?是不是可以飞升了?张天师助除心魔是帮了,却要张天师的命,张天师完全不是对手,不知会不会后悔。
不行。
荆沉玉不能活。
若这样活下来烛儿怎么办?
花藕夫人要动手,秦夜烛匆匆赶到,是被这雷云吸引,想来看看情况。
从远的地方看到昭昭被杀,灰飞烟灭,脑海中浮现出笑着的模样,在无上峰也好,在蓬莱也罢,其实从未想过真的要死。
即便是剑君,也没想做得那样绝,母亲来此,本想可以私下里谈谈,未曾想到会变成今日这般。
抓住了母亲的手,花藕夫人刚要念诀就被打断,皱眉望向儿子:“烛儿,机不可失——”
“母亲。”秦夜烛抿唇道,“莫要再因我造孽了。”
花藕夫人震,手臂整个僵住。
天枢阁的位置上,曲春昼始终坐在那,从荆沉玉开始说话到昭昭死,没有动过下。
幂篱之下,干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倒不是淡漠到觉得切没什么,而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。
不是不想表达什么,也不是不想做什么,只是不知如何表达,如何做。
此平淡,鲜少与人交流,总是个人,常年与卦坛相伴,昭昭是想要交的第个朋友。
不久之前还说过,们往后就是死之交。
那时怎么想不到会是魔,还是荆沉玉的心魔。
抬头望向雷云滚滚的天,曲春昼心跳得快,好像要跳出胸腔,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,只是心里慌。
想起在镇魔渊,和昭昭起躲着荆沉玉,在帐篷里,在海岸边,在狭窄的法器结界中,整夜。
捂着的唇不准出,手心擦着的唇瓣,这段记忆深刻到现在手心还冒汗。
想了,想到最后发现,的弟子入了魔,……的挚友?亦或是……其什么,本身就是魔。
甚至已经死了。
就这样死了,们甚至还未曾以朋友的身份好好说几句话。
这,好像与魔脱不开系了。
“师尊。”元采衣突然开,“是师妹!”
曲春昼顺着望,看见了人群中和夜月眠接近的江善音。
因为夜月眠和昭昭闹得太大,便没了什么存在感,现在荆沉玉和张天师打得惊天动地,更无人注。
静静看着与同行而来的夜月眠,后者愣在原地,始终望着昭昭消失的方向。
清晰感觉到血契的羁绊消失了,昭昭定然是死了。
真的死了?
居然真的死了。
捂着心,剑刃偏了寸,还活着,可昭昭死了,就死在背后。
夜月眠苍白的脸上片茫然,抬起尖俏的下巴,望着雷云滚滚,想站起来却跌到。
不知该如何是好,周围快有人围上来,是九华剑宗弟子。
得。
理智告诉,想活着就要,可动弹不了。
努力撑起手臂,但只要想到昭昭就没力气了。
死了。
那个处处和自己作对,让无可奈何的姑娘死了。
若说张天师是始作俑者,那这个将拉到面前的人也“功不可没”。
突然下了好大场雨,雨水落下来,打湿了的衣裳,喘息着想要起来,终于有了丝丝成效,却感觉胸是疼。
夜月眠不可置信地抬头,看见了补刀的人。
是江善音。
江善音静静望着,轻飘飘道:“你该死。”
夜月眠瞪大了眼睛。
“你从头到尾不怀好意,带我来这里根本不是想救昭昭,你想趁机让死,你拉了挡剑。”
“我……”是那么做了,可后悔了,迟疑了,所以中了招。
“不管你后面有没有改变主意,你已经做了,做了就不能回头。”江善音入魔之后变得和以前不样,“就连今日带着我也是想拿来利用吧?我师尊在这里,剑君曾经和我有婚约,昭昭与我系深厚,你带着我,是备不时之需。”
“……”全中,这就是夜月眠的计划,可雨越下越大,切『乱』了。
“你陪死。”江善音看着,“吧。”
夜月眠长睫颤动,点点倒下。
江善音在众人围抓之前顶着风雨飞身离开。
身上还有魔尊带闯入时用的法器,足够人趁『乱』离开。
自雨中回眸,江善音看见了将张天师打倒在地的荆沉玉。
般若的剑尖已经刺破了对方的八卦道袍,但未能最终杀了,因为华倾挡在了那里。
“君上不可!”华倾满脸雨水,悲戚而绝望道,“君上,请你回头!请你看看我们!”
荆沉玉顿了顿,抬眸望向周围,九华剑宗的弟子全跪在了地上,就连荆家,荆夫人,甚至跪倒在那里。
“玉儿……”荆夫人脸上是雨水,嘴唇白得毫无血『色』,“不要……”
荆沉玉垂下眼,看着满脸畏惧的张天师,将剑往里刺了寸。
“君上!”华倾手握般若,因剑刃锋利,手掌全是血,“君上不要……”华倾哽咽道,“君上,三界不能没有你,九华剑宗不能没有你,求君上回头!”
“求君上回头!!”
震耳欲聋的音在雷雨下响起,荆沉玉湿了白发,湿了道袍,蓝『色』的眼睛里,却只有昭昭灰飞烟灭时的画面。
“我累了。”
你不能累。
你得回来。
不管你累,我会把你带回来。
既你是我的心魔。
那我便为你欲念缠身,永不飞升。
绝不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