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过去了久？昭昭没有意识, 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荆沉玉好像等了她很久，具体表现在哪儿呢——根本就不肯放开她，盘膝坐在那, 将她放在怀里，时不时拿指绕这她玩, 活像是把她当成么宠物了。
“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。”绿光跳跃了一下，发出不高兴的声音，“你不能赶紧疗伤吗？我很需要你的灵力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荆沉玉回答得很快, “我就在这里疗伤。”
“……”这都没赶, 昭昭要是有身体, 肯青筋直跳。
“我就一团光, 有么好的, 你把我放在这儿赶紧出去吧，行不行？”
或许是她意图太明显了, 荆沉玉沉默了一会：“你不想见我？”
昭昭：“……”
“若是如此, 我会离开。”
放下了她，站起来, 垂眸望着花蕊里那绿『色』的光团：“今日给你的灵力不算, 支撑不了你说太久的话, 你不想见我，我便离开，你莫急。”
啊这。
赶你, 你还这样的态度, 就让人好为难啊。
昭昭干脆转了一圈, 用光团的后面对着。
荆沉玉见光团动作，不知怎么，就是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。
忽然又回来了, 蹲下在她一旁轻声道：“昭昭。”
昭昭不说话。刚还说了她现在说了不太久的话，那她就不说。
她是真的不知该和说些么，虽然这次出事严格来说与无关，但杀了自己的还是般若，被那种杀气深重的仙剑刺破心脏的感受，虽然不疼，但刺骨的冷意她实在忘不掉。
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荆沉玉在见光团抖了一下，亮度有些减弱，像渐渐熄灭的火苗。
心跳一缓，和别人不同的是，其人急切激动的时候，心越跳越快，但相反，越是心急，越是慌『乱』，心跳得就越重越慢，越是冷静。
荆沉玉屏住呼吸，神『色』严肃地给光团注入灵力，惹得昭昭浑身燥热。
“你在干么？”光团抖得更厉害了，“不是说今天就这些吗？怎么又来了？”
发现她之后，荆沉玉就给她注入了灵力，让她可和交流。
说不能一次给她太，她会承受不了，滋养心魔的方法玉简上没写，这是自己琢磨的。
谁能想三界剑君，修真界最不可动摇的磐石，有一天会为了自己的心魔，彻夜钻研滋养之法？
没人能想，所也没人怀疑荆沉玉整日在无上峰上毫无消息，是在做这种违背正道之事。
“我不舒服。”昭昭烦恼道，“别来了。”
荆沉玉立刻停，：“见你光弱了许我才如此，让你不适，是我之错，下次我不会这样着急。”
……
……
不会说话就别说！前半句还凑合，后半句这说的都是么，不知道的还为你……
算了。
昭昭很累，心里累，光体也很累，上次复活是急着逃命，知道不能被发现，被发现会再死，所才拼尽一切争取灵力恢复自身，不喊苦也喊累，但这次不一样。
这次是别人巴不得她复活，她自己倒是累得想咸鱼，对生死都淡了，这次着急的就成了别人。
她不理人，荆沉玉也没立刻离开，维持着那个姿势了她一会，声音轻却清晰道：“夜月眠被关在仙牢，还未处置。”
昭昭心一沉，想夜月眠将自己拉身前的样子，绿光亮了许。
“我还为早死了呢，我和不是被你串糖葫芦了吗？我都死了复活一次了，还活着呢？生命力比我都顽强，堪比蟑螂啊。”
昭昭阴阳怪气地讽刺夜月眠，荆沉玉听得只觉悦耳。
“及时躲开，剑偏了一些未能刺中的心脏，不过……”顿了一下，“江善音补了一剑。”
“么？”昭昭有些意，“善音？”
“夜月眠害死了你，她在替你报仇。”
“那她应该找机会先把你做掉，你也害死过我。”昭昭意有所指。
“不必麻烦她。”
“么？”昭昭一愣。
“没么。”荆沉玉略过这个话题，像是早为此有么打算，继续说夜月眠，“重伤被关在剑宗仙牢，众人一直等我出关处置。”
“……你有么话直说。”
“我想将留给你。”荆沉玉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，“你应该想要亲自报仇，我将留给你。”
……其实还真有那个意思。
夜月眠也好，张天师也罢，还有荆沉玉，不管哪个仇人她都很有兴趣。
但有兴趣归有兴趣，现在她只是一团光，且——
“夜月眠你能交给我，那张天师呢？那日出那样的事，不单单是吧，是不是还有别人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荆沉玉便道：“花藕夫人。”
“她？？”昭昭怔了怔，想秦夜烛，又觉得确实该是她。
“她做了么？”
荆沉玉长睫低垂，掩去眼底的神『色』，将花藕夫人做的事复述了一遍。
未有任添油加醋，该是么就是么，包括体内仍残存的属于对方的真气。
“她敢这么对你？？”昭昭这语气，竟像是要替荆沉玉抱不平，荆沉玉恍惚了一瞬，就听她啧了一声，“如果不是我也受了牵连，真是说一声干得漂亮，吾辈楷模了。”
荆沉玉：……
“她可是秦的主母，是天下第一的炼器大师，和张天师一样在修真界有很高地位，你既想帮我报仇，那们呢？”昭昭尖锐地，“你会帮我杀了们吗？”
原为这会是个很难回答的题，她都等着沉默了，但没有。
很快道：“会。”顷，“若非觉得你会希望刃仇人，那天们就会死。”
昭昭愣住，一时不知该说些么，心里很『乱』。
“我累了。”她很快道，“你出去，我想一个人休息。”
荆沉玉没说话，但也没再停留，最后了一眼她的光团，离开了灵府。
睁开眼，见的是太素宫的夜。
一百天过去了，她终于回来了。
在灵府内的话其实还没说完，不论是夜月眠还是花藕夫人和张天师，她都可随意处置。
不单单是们，还有另一个罪魁祸首，她也能随意处置。
等她好一些，会把这个人交给她。
般若在剑架上颤动了一下，荆沉玉望过去，它闹别扭般飞了出去，蹙眉凝着窗的月『色』，月光幽冷，带着些凉意，过去将窗户关上。
在的般若：……
不拦着不出来找就算了，你居然还关窗！太过分了！
没了荆沉玉的灵府一切寂静无声，昭昭一团光缩在的金丹化形里，毫无杂『色』的冰芙蓉包裹着包含着魔气绿『色』的光团，是那样格格不入。
荆沉玉今日的那些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。
竟连花藕夫人和张天师的死活都不在意，从字里行间不难听出，那日她灰飞烟灭后发生过么。
险些杀了张天师吗？
那个害死自己的直接凶，被荆沉玉制于剑下时一很震惊。
真是风水轮流转啊。
前恨不得她死一万次的人，现在都会为了她去杀德高望重的天师宫宫主了。
说得难听，们这次总算是狗咬狗了。
其实再活过来，昭昭始终记着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时的绝望和疲惫。
她至今还是觉得累，那种咸鱼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消除。
报仇与否，活不活得下去她都淡了。她现在就想这么瘫着，么都不管，谁也不理。
如果天道非要她死，那无所谓，就死呗，累了真的，毁灭吧，一会儿都不想再继续。
她甚至都没那么想恢复身体，荆沉玉不来“喂”她，她就么都不做，不吸收灵力，好像睡着了一样瘫在那。
荆沉玉很快发觉了她的不对劲，她完不似第一次复活时那么努力，距离她回来已经快半个月，她依然还是个光团，只是比之前大了不。
当然知道这是为么。
这日“喂”完了她，没有立刻离开，哪怕她不想见，还是有些话说。
“昭昭。”
声『色』清冷动听，恢复视力之后，昭昭也能见的模样。
的发是雪『色』的，与金丹化形的冰芙蓉一『色』，像堆在树枝上的雪。
昭昭没回话，只是着的白发，很难形容心中是么感受。
她知道为白发，这段日子她一直很沉默，么都没想，就完放空自己，只偶尔还是会有一些画面飘进脑海。最的，就是荆沉玉白发时的样子。
现在更直观了，她心上像扎了一根刺，既疼又痒，欲言又止。
“连活过来复仇都无法让你在意了吗。”荆沉玉坐一旁，着她浮在空中的光团，“你就真的那么累吗。”
当日没杀张天师，没罪花藕夫人，就是为了让昭昭回来后有事可做。
她灰飞烟灭时那种疲惫的，么都不愿意再想的样子始终刻在荆沉玉心里。知道必须给她找事情做，所才留下了那些人的『性』命，等她回来亲自去杀。
可即便是对付杀身仇人，她好像也提不起兴趣了。
她甚至还不理人。
荆沉玉沉默许久，在面天『色』又暗下来的时候，突然说：“那我呢。”
昭昭光团一动。
“不想杀了我吗。”
“……”
“快回来，我便与你分割关系。”
曾经一直期盼的东西好像唾可得，昭昭稍微有了精神。
着她光团闪耀起来，荆沉玉高兴之余满心涩然。
提起别人她没有兴致，提起杀，她却给了反应。
她如此恨。
竟如此恨。
荆沉玉闭了闭眼，起身离开灵府，得很快。
昭昭着方才坐的地方，光团更闪耀了一。
倒不是因为对的有恨，是……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心里底怎么想的。
想杀吗？当然，这是她前做梦都想做的事。
荆沉玉现在答应等她恢复就割裂关系，那之后怎么死都和她无关了，她真的可杀了。
但是……那日她第二次死时的模样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，雪『色』的发丝让她耿耿于怀。
还有那雷云。
那似乎无可违抗的天道。
她真的能杀吗？
真的还想杀吗？
不知道。
一切的答案都得等她恢复，两人分割开才知道。
这一天也很快就了。
从那日后，昭昭便不再消极怠工，开始正常地吸收灵力。
荆沉玉疗伤服『药』的同时一直关注这她的状态。
她越好越矛盾，理智在因此欢喜，心却因她急着恢复的目的痛如刀绞。
这天，能感知时候差不了。
站在无上峰的崖边，着翻滚的云海，做了一个决。
一个本来在昭昭第二次离开时，就已经有了雏形的决。
-
重新恢复身体，身上的一切都没有变化，昭昭按按心口，没有熟悉的血窟窿，就好像她没死过一样。
她有些恍惚，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置身地，今夕夕，直荆沉玉出现。
将她带出灵府，回的寝殿，倒在床榻上。
昭昭不可思议地望向，启唇刚想说么，便与她额头相抵，第一时间去兑现的承诺。
已经错了一次，就不会再错第二次。
上次无法兑现承诺，这次不会再晚一秒钟。
“来。”说——“我的神魂交于你。”
……
要分割心魔与宿主的关系，需要神魂交融时，从的神魂上将她剥离出来。
光听着就觉得很疼。
昭昭不知自己会不会疼，可着眼前那刺目的，雪白的，一望无际的紫府尽头，她明明是的灵府土着，却觉得这雪白镶金的神魂光影那样陌生灼人。
在剥离之前的一步是……神魂交融。
如触电般，两人神魂相交的那一刻，昭昭脑海中白光划过，一道又一道，与额头相抵的身子瞬间软下来，绵绵倒在怀里。
身上带着清冷檀香味的荆沉玉接住她，紧紧揽在怀中，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绯红之『色』，似镇，但抱着她的臂也在战栗。
神魂交融，如此彻底地交付彼此融入彼此，于身体上的接触相比，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。
昭昭心跳猛烈，她在白光中死去又活过来，紧紧抓着荆沉玉的，细碎的呢喃在耳边不断响起。
唇上一软，两人都闭着眼睛，这深重的一个吻几乎夺她部呼吸。
昭昭仿佛跟着了很远，过沙漠也过冰原，冷热交替，席卷她部理智，她竟无意识地回抱住了的腰，紧紧扣着道袍下匀称的肌肉。
耳边像有一声叹息，昭昭与那样毫无保留地纠缠在一起，耳鬓厮磨，于神魂之中，见了一幅绚丽凄冷的画卷。
九华剑宗的诛魔台上，道袍染血的剑君抱着逐渐消散的心魔，所有人都震惊地着，所有人都在求回头，可神『色』坚，眸光从未自心魔身上离开半刻。
么都没说。
可她能从神魂中感知当时所想。
想——
你不能累。你得回来。
不管你累我都会把你带回来。
既你是我的心魔，那我便为你欲念缠身，永不飞升。
绝不回头。
她前恨死的绝不后悔绝不回头，撞了南墙也无所谓，见了棺材也不掉泪。
现在这一切都为她，昭昭浑身一颤，白光再次席卷了她，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冰冷的身体。
遵从本能的时刻她在想，这种感觉可真是糟糕。
糟糕么程度呢？
糟糕了一切开始脱离掌控，让她比从前不断逃命时更加不安的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