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主要的是他怕,他怕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京里,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了!了,持哥儿一个人在军中,被人落井下石容易的很。
现下武官没什么出路,朝政都是文官把守着,外行指导内行人。
徐湘湘显然也知道这一点,所以次日沈矜在跟持哥儿提起的时候,她说:“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,你看你哥哥如今自身都难以保全,他怕你没个功名,这进了军营说不准十年八年都还是个大头兵,长房必然是不会帮我们的。”
“好,我听嫂嫂的。”
沈持捂嘴一笑:“我敢得罪哥哥,却不敢得罪嫂子。谁不知道嫂嫂的厉害呢。”
说完直接跑了,沈矜笑眯眯的看着徐湘湘,徐湘湘跺跺脚,“我真的被你们兄弟俩气死,我的名声若是坏了,迟早找你们算账。”
杨泽和毛舜要离京了,沈矜和徐湘湘还有上官睿一道来送,徐湘湘很是细心,送了不少仪程,其中就有卤好的牛肉,路上可以直接片好就吃。
“徐姐姐,这段时日还要多谢你了。”
虽则能够离京是一喜,去亳州也是个极好的去处,可是婚事的事情,毛舜却不抱希望了,她说:“其实这次我觉得我和杨大哥也许确实不大合适。”
她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,昔日那个穷学生能够和她苦中作乐,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帮他刷锅洗碗让他无后顾之忧,或者是他办案的时候用她的武艺保护他,可日后,他做官了,家中有下人就能做她所做的一切的事情,她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思呢?更何况杨大哥有时候说的一些话,她也并不能真正懂得,外加一个一直不同意的杨大娘,她十分悲观。
“你这说的什么话呀。”虽然嘴上这般说,但徐湘湘心中一片悲凉,她仿佛已经知道这对璧人日后的场景了。
毛舜对她一笑:“徐姐姐,你不必安慰我,也不要觉得我可怜,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,碰到的人都是好人,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第64章 太后娘娘
杨泽和毛舜到了亳州之后,便送来了平安信,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,得知他们平安到达,徐湘湘也松了一口气。
因为沈持准备考武举,所以沈矜帮他请了先生,早上去武馆习武,下午则请先生学兵法谋略,徐湘湘把杂房收拾了一间出来专门让沈持读书用,因为学的是谋略,沈持倒也不排斥,那位老先生教导的很一般,沈矜每日下衙之后还会专门跟他讲解一番。
平日里徐湘湘都会让人跟兄弟俩送甜汤,今日要去长房,便吩咐马三家的一定要记得送,她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。
马三家的笑道:“请大奶奶放心,奴婢晓得的。”
河面早已破冰,陆氏送了一船好货过来,许多都是给孙子的,其次是给俩个儿子的,剩下就是给长房的三小姐添妆的,今天徐湘湘就是要去长房送添妆礼。
给旁的人徐湘湘心疼,但是给那位三小姐倒是还好。
她让沈管家雇了挑夫过来,把箱子都挑着先过去,自己则抱着阳哥儿坐着马车走,原本她是不愿意带阳哥儿过去的,可这个孩子特别黏她,尤其是现在快一岁了,喜欢往外边去,所以她去哪儿都不方便。
“阳哥儿,喊娘。”
“哼。”
梅花笑道:“小姐,小少爷这个‘哼’就是跟您学的。”
她看了看阳哥儿,笑道:“他就是这样,好的不学学坏的贼快,他爹昨儿说什么坏,他就在那儿学。但是他就是不喊爹,气的他爹爹不成。”
平日里沉静些的梅香却道:“阳哥儿昨儿还对我说美。”
徐湘湘看着阳哥儿,不禁道:“这个孩子也是个小精怪,我看就是像他爹爹,不过呢,像他爹爹也是一件好事,毕竟日后能中个状元,我就高兴了。”
“那是肯定会的。”梅香捏着阳哥儿的小胖脚,阳哥儿“咯咯”直笑。
家中有个小孩子,总是有负担,但更多的是带来的甜蜜,这也许就是甜蜜的负担吧。
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家长房,今日是过来送礼的,可没想到送嫁妆的还颇多,徐湘湘只好带着阳哥儿坐着,但大人能坐的住,小孩子未必可以,所以阳哥儿开始假哭。
她这个做娘的!的知道儿子假哭,但俩个丫鬟却受不住,梅香还道:“大奶奶,不如给奴婢吧,奴婢带着小少爷在这里走动走动。”
没想到这个孩子梅香也不要,一个劲儿的往徐湘湘身上靠,她无法,只能把阳哥儿抱下来,抱到角门附近的空地上走路。
“牵,娘,我要牵。”
看,平时喊个娘都不肯,现在还挺会说牵的,她也是无聊,跟小孩子吵架:“阳哥儿,好啊,看来娘平时天天教你的话,你都会说呢,你就是故意跟娘作对的吧,让你说个话,你那个嘴就跟蚌壳一样,现在好了,要娘的时候就说的欢了,你这个小娃娃真是个无齿小孩,是不是呀?”
“噗嗤。”
她听到头顶有笑声,再一抬头,居然是一位陌生的小娘子,徐湘湘面不改色道:“这位娘子,让你见笑了。”
那娘子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,头上虽然只簪了一个红宝石的簪子,但是看的出来非富即贵,她想应该也是和她一样,是排队等着进去送嫁妆的人吧。
“你的儿子一岁多了吧,怎么养的这么好呀。”
说真的,这也得益于沈矜倾国倾城的美貌,外加徐湘湘也生的不俗,所以这孩子真的是集合了他们二人的优点长的。
虽说可能是小孩子的皮肤都好,但是阳哥儿的皮肤尤其好,又白又嫩,头发黑油油的,大大的葡萄眼睛,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,眼型也是圆圆的,小鼻子小嘴巴都很可爱,外加一个成日送衣料过来的祖母,和爱打扮他的娘亲,只要阳哥儿出去,那绝对是大家注视的焦点,徐湘湘早就习惯了。
所以得到习以为常的夸奖,她谦虚道:“您真是过誉了。”
“不过誉,不过誉,是真的挺好的,你还挺有福气的。”
“哪里哪里。”
那小娘子又道: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,我带你进去吧。”
听起来这位是长房的某位儿媳妇了,她便问道:“请问您是?”
“我是沈家长房的二儿媳妇。”
原来是何云的堂妹,徐湘湘心下了然:“没事,你先进去吧,我家儿子要在外边走走,您先进去吧。”
即便是插队进去,人家也没空接!接待你,宰相门前七品官,更何况是双相府,她还是带着儿子好好的学学走路,反正阳哥儿最近腿劲儿大的很。
何氏也不勉强,笑了一下,便径直进去了。
梅花奇道:“这位倒是不像永嘉郡主那样。”
徐湘湘笑道:“哪里能人人都和她一样,那岂不是都闹翻了。”别看何家有个太后在,可要她说这种世家最会在不经意之间给你好看,何氏即便是太后的娘家人也未必讨好。
这个臭小子又笑了,一双小肉手挥着,徐湘湘抱怨:“你还这么小,娘就拉不住你了。”
陪着阳哥儿玩了几盏茶的功夫,里边就有嬷嬷们过来请他们进去,说是不知道她们在外边,连声道歉。
这种倒还好,徐湘湘也没那么大的怨气,说白了,她自己也是经历过她祖父还在的时候那种鼎盛时期的,不可能人人都照顾周到,反正她还能陪着儿子走了一会儿的路,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也许是何氏进去说的也未可知,这么一看,何氏倒是个不错的人。
徐湘湘倒也不恼,这人生在世,坐冷板凳的时候多了去了,又有什么好埋怨的。
却没想到说自己非常忙的黄氏却迎了一个人进来,这人正是渭南郡主,她跟黄氏拉着家常:“原本我们早该到了,但是相公想着婉君妹妹喜欢泥塑,偏偏要停靠岸边,这一耽误就是三天,为了买到这批泥塑,他可是选了又选,生怕三妹妹不喜欢。”
黄氏听她这般说,连忙道:“她小孩子家家的,你们何必为她劳神,走吧,我让人带你去婉君那儿去,她可想你们了。”
真是唏嘘,也很现实,但徐湘湘更多的是清醒,她也曾经那样被特殊对待过,可掉下来的感受有多不是滋味,她也知道,所以现在她大概能够保持平常心了。
还好因为阳哥儿可爱,五房也有年轻的媳妇子跟她聊起天来,很快!快长房的大少奶奶就过来了,她很瘦,真得非常瘦,但同时也很精神,非常有大奶奶的款儿,和人人都能聊几句,因为以前没见过徐湘湘,还多问了几句,摘了身上的玉佩送给阳哥儿。
徐湘湘笑道:“快被大伯母说谢谢。”
阳哥儿看了看徐湘湘一眼,大声说了一声“谢谢”。
“哎呀,真是乖。”
南边生意好做,她便派人占了人家二十三间铺子,日进斗金,是个杀机藏在笑容里的狠人。所以沈家长房的她的小叔子或者弟媳都轻易不会惹她,否则每年的分红,她一分银钱都不会给。
好在这位面子上做的很到位,旁人想说也说不了什么。
多做了一会儿,等她送来的嫁妆全部送完了之后,黄氏留她吃饭,徐湘湘这才告辞:“已经喂过阳哥儿好几次奶了,他小孩子好些菜吃不了,我们今日便回去了,下回婉君成亲再来。”
黄氏清点了送妆的人,五房出手最多,毕竟五房上下当官的多,赚的也多,二房送的也不少,三房这次也送了挺多的,所以拿人手短。
走出来之后,梅花便道:“还是咱们家饭菜好吃。”
走过游廊,却碰到了沈珏,沈珏看到徐湘湘愣了一下,徐湘湘倒是无所觉,行了一礼便走了,留下沈珏惊涛骇浪。
这个模样就对了,她今天也是穿着鹅黄色的长裙,和前世那个穿着凤袍的女人正好重叠了,他打了个寒颤,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。
小厮提醒他,他也不动。
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前世第一次看到年轻的太后主政,他的折子递上去几乎被批的狗血淋头,但是他的族弟沈矜却被称为沈爱卿。
那时,凤袍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,年轻的太后坐在龙椅一侧,睥睨的看着下方,所有朝臣都跪在下方山呼太后娘娘千岁,他有一次偶然往上看,只见太后娘娘轻挑着眉眼,问着下方的沈矜:“沈爱卿看此事如何呢?”
第65章 升官
“都这么晚了,长房也没留饭?”沈矜有些不满。
徐湘湘则道:“是我自个儿不想留在那儿吃,人多的很,我们阳哥儿今日都没有吃辅食,全喝的奶,喂奶还得找次间,真的是太麻烦了,所以我就带着他回来了。”说完,她又拍了拍脑袋:“对了,沈珏夫妻已经回来了。”
回来了就回来了,沈矜笑道:“也不必大惊小怪,他又能做些什么,现下他还得忙着起复呢。”
也是,这些人徐湘湘都不太想搭理,提起来自己心烦。
她只是看着吃辅食的阳哥儿,忽然提道:“别人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了,儿子马上要周岁了,咱们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过了,必须得抓周。”
沈矜也赞同:“那是肯定,就一个儿子还能不做好点吗?”
夫妻二人对视一眼,都打算要帮阳哥儿办一个很好的抓周礼。儿子跟着他们夫妻东奔西走的,有时候还风餐露宿,在他周岁的时日,当然要好好办。
可惜了,阳哥儿的抓周礼办不成了,因为宫里传来消息,小皇子半夜死了,沈矜他们这些人还够不上上朝的资格,但是礼部要写撰文,翰林院也不能闲着,但是礼部官员写的祭文太过华丽被训斥了,有几个堂官都被训斥了,简直人心惶惶。
沈矜今日回来道:“皇上看来心情很不好。”
“哎,能好才怪吧,皇上都三十岁了,后继无人,宗室朝臣哪个不是虎视眈眈。”她说完又看了看玩闹的阳哥儿,“看咱们儿子,今日迷上这个小拨浪鼓了,梅香帮他买了三个,一个个拿着玩。”
看了看阳哥儿,沈矜欣慰的很:“还好咱们家的哥儿健壮的很。”
徐湘湘笑道:“那可不是,他可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,我身体总比那些乳母的好吧。再说了,乳母带他也不过是为了钱罢了,可我带他,那是真的是当心肝宝贝似的疼,咱俩现在还一直用羊肠也是为了他,等他再大点,咱们才能要下一个。”
他微微抱住徐湘湘:“咱们的孩子就好好带。”
“你能提前恩科也是托这位小皇子的福气,你要不也写一篇祭文,出头了,你说不准有更大的用处,若是没出头,也不过是贬官训斥罢了。”
在徐湘湘看来,稳定固!固然重要,但是能够把握住机会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,再说了,她叹了一口气,“你也是有儿子的人,人同此理罢了。”
哎呦,还真是,沈矜眼睛发光的看着她:“湘湘,你真的让我醍醐灌顶。”
这还用想,徐湘湘不禁道:“你沈状元若是再不写,旁人就会捷足先登了。”想了想,她又道:“这个小皇子也真是可怜的很。”
确实可怜,但皇上既然能生出这个小皇子,那代表生育是没有问题的,扩充后宫,让一些容易生养的女子进宫不就成了。
当天晚上,沈矜便写了一首让人潸然泪下,没有很多华丽辞藻,却又打动人心的赋,他自己就是父亲更加深有同感,写了一份,又誊写了一份,他才放心睡下,等他回去睡的时候,妻子和儿子都睡的很熟了,他想,真好,他们都在。
翰林院的人见礼部倒霉了,都不敢出头,就是上官睿也不敢多作,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,何必出这个头。
难得沈矜这篇文递了上去,宋老学士有几分谨慎,不敢递上去,纪岫知道了,却打包票要递上去,他心道,你个臭小子以为自己几斤几两,老子整不了你,但是你自己犯错就别怪我了,年轻人还是太嫩了。
沈矜还怕他不给呢,故而跟宋老学士道:“原本下官只是想着礼部同仁们遭到责难,反正到时候翰林院还是要写祭文的,我若能让皇上心情纾解一些,是天下之福,我若使皇上心烦,我出来顶罪便是,与老太人无关。其实我写这个主要是有感而发,若非是小皇子恩泽,我也不会在这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