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舒涣看着纪沅, 仿佛纪沅不开口说话,他不敢讲第一句似的。
纪熙在那边疼的十分厉害,隐约还能听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。
“我……我给经纪人和助理都打电话了……太晚了……他们都是睡了……我只能……只能打给你……”纪熙满头冷汗,倒吸一口凉气。
纪沅微微抬头:“看我干什么, 又不是找我。”
纪熙听到纪沅的声音, 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僵硬的如同一块石板, 如遭雷击!
“纪沅?!”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,因为疼痛和紧张,声音拔高了不少, 音调都变形了, 纪熙顾不得自己的疼痛,满脑子就只有一个问题:应舒涣现在跟纪沅在一起?!
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, 已经半夜了, 他们俩在一起干什么……
这段时间自己都很忙,没时间去跟应舒涣联系,难道,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 应舒涣和纪沅的关系已经比他想象中的更密切了吗?
纪熙记得……
他们已经离婚了……
离婚了怎么又会在一起?难道是婚后财产分割还没有断干净?
纪熙急切道:“阿涣, 你是不是跟……纪沅在一起……你们在一起……怎么回事……”
应舒涣看了一眼纪沅,纪沅心道:这还看不出来吗?这个纪熙120不打, 却打你电话……要是你不去, 他宁可死在家里。特别是现在, 他还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。
纪沅淡淡道:“你不和他聊聊?”
应舒涣这才开口:“我又不是医生, 送你去医院也没用。我给你打120, 地址给我。”
若是应舒涣身边没有纪沅,纪熙或许就答应他这个提议了。
反正,他的目的只是想找个理由给应舒涣打电话而已, 让应舒涣知道自己生病了就行。
可是,现在无论如何,他都不能让应舒涣呆在纪沅身边。
纪熙立刻口风一改,咬着牙道:“能不能……把电话给纪沅。”
纪沅冷淡开口:“不用,我就站在这里,你开免提。”
应舒涣开了免提,纪熙的脸『色』更加惨白。
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的,满心欢喜的给自己心上人打电话,结果他身边有他的前妻,他的脆弱还被心上人开了免提分享出去。
个中滋味儿,这不是人能够承受的。
纪熙心理强大,哪怕已经和纪沅撕破了脸,如今也能对着纪沅说上两句:“纪沅……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哥哥,你我现在都在娱乐圈,我求你一件事情……不过分吧……我想,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……”
纪熙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做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:“你、你能不能和应舒涣一起来看我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威胁纪沅,如果纪沅今晚不带着应舒涣跟他一块儿去,那他跟应舒涣的关系——以及跟自己的关系,就保不准会在微博上被曝光了。
这对星途刚刚起来的纪沅来说,无疑是一次毁灭『性』的打击。
纪沅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,别人越要他干什么,他就越不干。
是个非常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年轻人。
于是,他冷着脸,淡淡地开口:“那就期待明天早上在微博看见你死在家里的消息。”
“砰!”的一声,纪沅的房门狠狠地关上了。
只留下应舒涣茫然的站在门口,过了会儿,他反应过来:“纪沅!纪沅你把我关门外干什么!喂!又不是我惹你生气的!你别搞连坐啊!”
“砰砰砰”的敲门声持续了一阵子,纪沅眼不见为净,坐在沙发上看书,结果心烦意『乱』,什么也没看进去。
后来,敲门声消失了,纪沅心里反而更无语:难道他持之以恒的心就只能持续这么长一点时间吗?
纪沅的目光落在放在茶几上面的海螺,同样的也是越看越烦。
过了片刻,海螺“哐当”一声被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他闭上眼,索『性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,眼不见心不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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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舒涣帮纪熙打了120,然后没等对方说话就挂断了电话。
刚塞怀中,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,慕幼兰给他打来的电话,一开口就问纪熙是怎么回事,刚才打电话给她,都疼的不像样子了,你作为他的朋友,怎么能不闻不问?
应舒涣本来被纪沅拒绝了就火大,立刻反驳:“我怎么就不闻不问了,他有病打我电话干什么?我能给他治病吗?我不是给他打120了吗?”
慕幼兰被吼得心虚,嘟囔:“那人家是信任你,觉得你是好朋友才给你打电话吧……”
“怎么?难道我还要谢谢他把我看得很重要!?”应舒涣拔高了声音:“神经病!”
慕幼兰对他儿子的情商一直感到很着急,但是一看他儿子现在又在气头上,便知道纪熙打电话的时机不对。
难道……大晚上的把应舒涣吵醒了,应舒涣闹小姐起床气了?
唔……这么一想,纪熙做的还真有点不对,毕竟儿子在睡觉啊……吵到他睡觉怎么行……那还是儿子最重要……
慕幼兰安慰道:“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,人家小熙啊,小时候为了救你差点儿死掉了。”
这句话一出来,应舒涣整个人的气焰都被迫消散了不少。
是的,纪熙小时候救过他,救命之恩,多大的恩情。
慕幼兰道:“你就算是今晚上不乐意看他,明天也是要去的呀,不说救命之恩,你和他也是一起玩到大的,难道作为朋友不该去吗?”
应舒涣在床上闷闷不乐,他其实想说,慕幼兰总是用救命之恩压他,他真的很烦。
要怎么报才能把恩情给报完,有时候他烦的恨不得自己当时没有被救,死了算了!
他这辈子啥也没干,就被两个救命之恩给压死了。
应舒涣头疼的一夜没睡,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。
纪熙昨晚上急诊加急做的手术,今早就已经上了热搜第一。
虽然没曝光是哪一家医院,但还是能在医院门口看到不少粉丝和狗仔蹲守。
应舒涣一来就有人拍到了他的照片,于是#应舒涣看望纪熙#这条热搜飞快的窜到了第二。
他们俩的cp粉嗑的又心疼又快乐。
心疼是因为纪熙受伤了,快乐是因为应舒涣和纪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框了,难得一次,还是这么大的糖,能不疯吗!
虽然他们在热评都说是好朋友,但是心里却认为他们俩已经结婚。
“欢喜”cp粉立刻找回了“正宫”的尊严,开始个一个一个的跟应舒涣最近冒出来的其他cp粉算账。
其中被清算的最厉害的就是金屋藏娇,毕竟金屋藏娇走的路线跟欢喜cp是一样的,都是应舒涣的好友。
应舒涣哪里需要那么多好友?欢喜cp粉表示,有我们小熙哥哥一个就够了!
金屋藏娇自然是无所谓的,反正都在捡垃圾了,还能差到哪儿去?
面对对家重拳出击,小浣熊们该吃吃该喝喝,压根不在乎,搞的对家很没有面子!
这种一拳打在棉花里面的感觉也太差了吧!
壹元粉们也松了口气,他们原本以为金屋藏娇会直接跟欢喜cp刚,那样的话纪沅肯定要被纪熙的粉丝给嘲讽,毕竟纪沅是个刚刚小红的小明星,资源和人气个方便都还比不上纪熙……在娱乐圈,圈内的资源就是粉丝的底气,只有偶像争气,粉丝才能挺直腰板和别人撕『逼』。
而且,再加上纪熙跟应舒涣的cp才是最早的,无论从哪个方面看,金屋藏娇都低人一等……
就跟小宫女遇见贵妃娘娘似的。
壹元们很害怕金屋藏娇跟欢喜撕起来,这样受伤的只会是纪沅。
好在金屋藏娇……是个十分奇葩的cp圈,自娱自乐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,简单来说只要达到了我没有道德,你就不能对我进行道德绑架的高深境界。
总之,欢喜cp上蹿下跳跟猴儿似的,金屋藏娇就是不接招。
网上腥风血雨,线下去风平浪静。
纪沅正在准备海上无战事的杀青戏,而医院里,应舒涣跟纪熙也相看无言。
纪熙勉励一笑,道:“我这样子很难看吧。”
没化妆,又病恹恹的,被炎症折磨了一晚上,眼下还有乌青,穿着病服,真的算不上好看。
纪熙也不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,他的帅气大部分靠后期包装。
应舒涣是真的想接一句:反正你平时也不是很好看啊。
但考虑到怕伤了纪熙的心,于是默默的压下去。
纪熙笑道:“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,你一定在想,我交朋友不管朋友好不好看,反正没有我好看对吗?”
应舒涣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,纪熙道:“好久不见了,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应舒涣想了想,没什么要说的。
护士进来查房,给纪熙调整了一下吊水瓶的流速,然后询问了一下纪熙的身体状况。
护士看上去是第一次见明星,询问的都比其他人仔细一些,末了之后还夸赞纪熙的皮肤好,但眼神却一直瞥向应舒涣,耳根也红红的。
纪熙嘴角扯了个笑容,就把护士给打发走了。
应舒涣站起来去外面透气,那护士在走廊上看到他,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,又凑了过来,这回的话题也是纪熙,她围绕着病人需要注意的一些饮食展开。
护士叹息道:“真可惜啊,纪先生长得那么好看,又是明星,虽然现在阑尾炎手术已经采用激光了,可是说到底还是会留疤啊……”
应舒涣道:“祛疤不就好了?”
他忽然想起纪沅腿上的那个伤疤,猛地觉得护士说的很对,纪沅有没有想过要祛疤啊?作为明星的话,多少会在乎这些吧?
护士笑道:“祛疤哪有那么容易啊,阑尾炎又不是什么小伤口。”
应舒涣随口一答:“为什么不容易啊?他小时候还受过更严重的伤呢,十厘米的血口子都能愈合,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有伤疤。”
护士迟疑道:“十厘米的伤口……没有留疤?”
应舒涣道:“对啊,做的祛疤手术,你们医院有吗?”
护士『迷』『惑』道:“可是纪先生除了肚子上的疤痕,没有哪里有受过伤啊?”
应舒涣:“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,已经过去十几年了。”
护士坚定地摇摇头:“纪先生真的没有受过那么严重的伤,伤口那么大,哪怕是做了祛疤手术也一定能看出来的。我是专业的护士,还能不知道这个吗?”
应舒涣愣了一下,不知道为什么,纪沅腿上的那一道疤又浮现在自己脑海中。
并且,自己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。
他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,理智告诉他不可能,但感『性』让他拨通了他大哥的手机号。
“哥,帮我查一件事情。对,十六年前的,我落水的事情……”应舒涣交代完毕,又拨通了慕幼兰:“妈,你有空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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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上无战事的杀青戏并不是原着小说的大结局,因为拍戏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剧情都给打『乱』,于是最后一幕要拍的是男主角顾凛要从羊城出发,到西北战场上去贡献自己的力量,与女主角分别的戏。
顾凛走的那一个晚上,正好是女主角慕晚晚的生日,顾凛答应过慕晚晚今晚要陪她过生日,可是战事吃紧,他连跟慕晚晚亲自道别一声都做不到,只能让自己的副官派人转达。
慕晚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觉得惊讶,因为她在心中早有预料,只是当这一刻真实来临的时候,她还是倔强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,不管阿爸和阿妈怎么喊她,她都不愿意回应。
就在这时,羊城的天空忽然绽放起一朵又一朵的烟花,让怕黑的慕晚晚在夜里也看到了如同白昼一般的绝美景『色』。
羊城的人全都出来了,看到了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。
而慕晚晚也跟着烟花跑到了城门口,看见骑着马对的顾凛对他招手。
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。
导演为了准备这场烟花秀,提前跟市『政府』打过招呼才让拍,走流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,所以才拖到了最后一幕。
下午五点的时候,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摆放烟花,为了让拍摄看起来更加真实,每一个烟花箱都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负责引燃,争取让所有烟花都在一起绽放。
——导演实际上是想亲专业人员来进行电子引火的,但是花销太高了,所以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。
这样一来,烟花绽放的顺序和时间都能控制。
纪沅在造型师的努力下穿上了一件厚厚的军装,在这个天气穿层层叠叠的戏服,其实是有些热了。
邱溪拿着小电风扇给他吹着,另一只手正在玩手机。
他们三人都在等晚上到来,所以都挺无聊的,纪沅解决无聊的办法就是发呆,造型师则是跟邱溪聊了起来。
两人聊着聊着,就聊到了邱溪手机上看的帖子上面。
造型师眼睛一亮:“你也在追这个帖子啊!”
邱溪不好意思道:“是江哥安利给我的,说超级精彩!我这不是现在闲着没事儿,就打开来看一下。”
纪沅停止发呆,随口一问:“什么帖子?”
邱溪把绿油油的页面打开,翻到了帖子,标题是:八一八我那被老婆甩了之后正在追妻火葬场的弟弟……
纪沅愣了一下,他不太会使用网络词汇,一些简单的流行词他都费解。
邱溪解释道:“‘八一八’的意思就是讨论一下,‘追妻火葬场’的意思就是……就是比如一个女孩子很喜欢你,但是你讨厌她,等到她不喜欢你的时候,你忽然疯狂的爱上了她,开始追求她,挽回她的心,就叫追妻火葬场。”
纪沅哭笑不得:“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词汇。”
邱溪:“你也很年轻啊沅哥!只是你的『性』格太老气横秋了,你应该多学一点年轻人的东西,多刷刷微博!对了,上次的那个小号还不错吧……”
造型师说:“靠,这个帖子现在巨火,都在豆瓣飘红了,妈的,好几千人追后续,我就看到更新到那个小明星的白月光出来了,靠那白月光真够绿茶的!”
邱溪也点点头:“就前天更新的那个吧,楼主说在家里看到婆婆接到绿茶男的电话了,说要小明星去看他,妈的……真贱!不知道小明星去了没……”
造型师说:“但我感觉他老婆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他啊,别be吧……”
邱溪:“be怕什么,你就当是假的不就行了。不过这个楼主还真能藏马甲,这么多人扒都没扒出来那个小明星是谁,我都怀疑她是编的了……”
造型师:“我感觉是因为楼主说的东西半真半假吧,不过感觉他弟弟和弟媳还挺虐的……”
导演吼道:“来来来,准备一下夜戏啊,顾凛,慕晚晚,你们俩酝酿一下情绪,然后活动一下身体,下午吃饱了没,吃饱了就拿出力气干活哈!我们的烟花都是一次『性』的,所以大家尽量一条过行吗,多拍一次就浪费一笔钱啊!这些钱可都是要从杀青宴里面扣的,大家要是想吃好的,那就得努力!”
邱溪连忙站起来,造型师也忙碌起来,给纪沅做最后的整理。
纪沅来到马前,预备拍摄最后一场烟花夜戏。
而饰演慕晚晚的孟馨也深吸一口气,给自己加油鼓劲。
她知道自己演技差,但是也不想一直被导演骂。
自从她拍戏以来,她的黑料就没断过,什么耍大牌啊,用替身啊,可是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很正常的啊。
耍大牌迟到两个小时……她化妆做造型不要时间的吗?
用替身……那么脏的水池难道要她自己下去拍吗?那肯定是要用替身啊,而且为什么不骂别人,只骂她啊……
嗯,一定是有人嫉妒她红,故意黑她的!
孟馨深吸一口气:不管怎么样,最后一场戏要争气,不能再让导演说自己演技差了!
她为了拍这一幕戏,甚至背台词背到了凌晨两三点!
——为此她还专门发了一条微博,用来安抚粉丝,自然也收到了粉丝的心疼,那些说她念“1、2、3、4”来代替台词的“谣言”自然也不攻而破!
呼……
孟馨,加油!
于此同时,导演大喊了一声“咔!”
各机位就位,纪沅翻身上马,那一瞬间,他忽然感觉到一种记忆深处的熟悉感,似乎这一幕在哪儿见过。
画面中,一切都静止了。
下一秒,一切又都活了过来。
只是,充满了西方建筑的小洋楼这一刻通通变成了碧瓦朱甍的水榭楼台。
纪沅将将坐稳,回望了一眼宁静如墨一般的长安。
戚王府的大门关的很紧,地龙烧的滚烫,丫鬟端着精致的托盘,摆放着清淡的饮食,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西厢房。
戚将军站在门口,问道:“他还是不肯吃?”
“世子说要睡了,不肯吃。”
戚将军“哼”了一声:“让他睡。真是养出来的小姐脾气,今日若不是他生辰,我早把他吊起来打了!”
丫鬟为难的笑了一下,不死心的敲了敲世子的门:“世子,与你同窗的礼部侍郎的王公子和张公子来找过你,让我给你带句话,晚上在春风如意楼等你。”
世子闷闷不乐的声音响起:“我不去。”
丫鬟笑了下,问道:“吃酒也不去?”
世子在屋里摔了笔:“说了我不去!”
和他们吃酒有什么意思?
说好要跟他一起过生辰的人早就跑了。
即便他知道圣旨难违,军令如山,可他还是很憋闷。
难道来跟他说一句道别都不行吗?就有这么急?就要连夜去西北?
长安寂静的夜空,忽然划破一道白光。
先是听到“咻”的一声,然后是由远及近,闷闷的爆炸声,惊呆了无数想要进入睡梦中的人。
整个夜空都被烟花给点亮了。
丫鬟痴痴地看着天空,“呀”了一声,“谁晚上在放烟花,好大手笔……”
在大周,所有的□□都拿去军用了,烟花成为了十分珍贵的贵族奢侈品。
就连前年公主出嫁时也只是用了二十一支烟花!
“吱呀”一声,房间门被打开。
丫鬟惊喜的回头:“世子!”
世子并不理会他,头也不回,推开门就跑了出去,丫鬟追了几步便追不上世子了。
大街上被烟花吸引出来的百姓矗立着,行人抬头望去,感慨道:“今日怎么放起烟花来了?”
“这阵仗,比上元节的烟花还要繁华!”
“听闻今晚是七皇子去西北的日子,难道是他放的不成?”
“除了他还有谁能挪用军队的烟花,他还真是大胆!”
“噗,要我说,你们都不猜猜为何七皇子要放烟花吗,这不是朝当今皇帝示威吗?□□代表着军队的实力,我看啊,今晚上睡不着的人要多咯。”
“我怎么觉得,是他在讨好哪家小姐啊?”
“……”
世子一路从王府跑到了城墙,他翻身上了楼,只看到襄王的军队已经出了城门,远远地只剩下一个无数个黑『色』的背影。
他的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烟花声,大片大片的烟花在他的头顶绽放,他气喘吁吁休息了片刻,忽然下定了决心,把手放在嘴边,大声喊道:“纪幼卿!!!”
浩浩『荡』『荡』大军没有停下来,只有最前面的、骑在马上的年轻人顿了一下,然后背着他,缓缓的将手臂举过头顶,挥了挥手,那是再见的意思。
很快,那马又动了起来,渐行渐远。
世子放下手,眼眶一阵酸意,咬牙切齿地低声道:“你混账……”
“咔!”导演拍板。
纪沅还坐在马上没有回过神,邱溪已经跟了上来,想要扶纪沅下马。
纪沅自己跳下马时还有点懵懂,他怎么觉得……他好像真的见过这一幕,既视感太强了吧。
邱溪给他递了水,压低声音激动道:“刚才拍的太完美了!你都不知道导演那个惊讶的表情,就连孟馨都是一条过的!”
烟花过后,是一地的寂静。
颇有一种灿烂过后的凄凉感。
仿佛昭示了什么早已经注定的结局。
他似乎隐约记得,前世早长安也见过这么一场盛大的烟花。
只是,那场烟花竟然是他在长安看到的最后一场烟花,那年他去了西北讨伐努赤哈尔,二十万大军命丧绝壁谷,无人归还。
他的人生也如同这一场烟花一样,拼尽全力绽放了最后一次,剩下的只是行尸走肉的后半生。
纪沅的心脏隐隐抽痛,他捂着心口坐下,大约是觉得最近拍戏总是熬夜带来的后遗症。
他下意识的看手机,想起了今天看到的热搜,应舒涣现在应该在医院里陪着纪熙吧,难怪没给自己发『骚』扰短信,看来是忙着呢。
纪沅喝了口水,心里的一丝微妙的烦躁感也没被压下来。
导演跟节目组喜气洋洋,不停的翻看着刚才这一幕。
必须火!
绝对火!
导演已经很久没有拍到这么灵动的一幕了!
他敢保证,只要剧能播出,这一幕绝对会被转出圈!
激动之余,导演大手一挥,宣布杀青宴在五星级饭店吃,费用他全包了!
这个消息一出,剧组的工作人员才『露』出了真正的笑容。
-
应舒涣坐在车上,看到他大哥应修发过来的所有资料。
他翻看着资料,越看,心里就颤动的越厉害。
一切从来没有被人关注的细节,在这一刻浮现了出来。
那时候他太小了,慕幼兰也因为着急他的身体,因此没有深入的调查下去。
所以,才会在沈艳带着纪熙出现在他们家时,慕幼兰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说辞。
为什么当时不看一下纪熙腿上的伤疤……
为什么当时周围所有的监控坏掉了都不怀疑……
为什么不去查一下纪熙当时有没有走过那条小河……
因为没有人会想到,真的会有人冒名顶替。
应舒涣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,带着资料到了纪熙的房间中。
护士刚刚查房结束,应舒涣的表情很微妙,纪熙下意识觉得应舒涣很奇怪,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笑了一下,问道:“怎么了?心情不好?”
他心里其实还有些雀跃的,因为应舒涣之前都没有来医院陪过他。
今晚上突然过来,让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谁知道,应舒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打下了深渊,他说:“纪熙,你老实告诉我,你腿上到底有没有伤疤?”
纪熙的脸『色』刷的一下白了:“什么意思?当然有啊,是……为了救你才留下来的。”
应舒涣难以相信,到了这个地步了,纪熙还是要撒谎,他问道:“你真的救了我吗?”
纪熙坐直了身体:“阿涣,怎么回事啊?干嘛忽然提起这些旧事?”
应舒涣把手中所有的调查资料扔在床上。
纪熙拿起来翻看了几页,原本就惨白的脸『色』,如今白的没有一丝血『色』。
资料上,都是他这些年在医院的病例记录,按道理说,这涉及到公民隐私……是不能查的。
可是应家是什么条件,他们想查一个人的过去和隐私,简直是轻而易举……
他这么多年在医院的就诊记录,包括美容院,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记录了他曾经做过祛疤手术的事实。
应舒涣质问纪熙:“你还敢说是你救了我吗?”
纪熙嘴唇翕动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他的身体忽然开始细细地发抖,抬头看着应舒涣,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,泪水很快的积蓄在一起。
应舒涣面无表情:“我真的对你很失望,纪熙。”
“一开始,我只是认为你有一些『性』格上的小『毛』病,并不是一个坏人。但你的所作所为,已经让人感到恶心了。”
纪熙咬着牙,忍着哭腔:“我现在解释什么你还会听吗?应舒涣,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谁,难道不是为了你吗!”
应舒涣忍着恶心:“你是为了你自己。”
纪熙:“我救你是假的,但是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真的,难道就因为这件事,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没有了吗!”
“那是你偷来的。”应舒涣居高临下:“我觉得恶心。”
纪熙整个人如同脱力了一般,跌在床上。
他小腹的伤疤因为他过于激动的情绪,又开始流血。
房间里沉默了很久,纪熙凄惨一笑:“我还以为,你会掉头就走。难不成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?”
应舒涣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:“……是不是纪沅。”
“哈。”纪熙笑了声,比哭还难听,他双眼通红的看着应舒涣,似笑非笑:“不是。”
应舒涣烦躁起来:“到底是不是!”
纪熙吼道:“不是!”
应舒涣猛地揪着他的领子:“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!”
纪熙的心如同被撕成了两半,凉成了一片,他目光死寂地看着应舒涣,轻声问道:“应舒涣……你喜欢他吧。你的内心其实希望是他吧,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他好了,有理由在他身边了是不是。可是我告诉你,我偏要说不是。”
他的眼神中甚至透『露』出了一丝怨毒:“你这么想知道,你就自己去查。不过我告诉你,纪沅未必喜欢你。”
应舒涣被他这样子吓得后背发『毛』,嗓子竟然有些干涩,问道:“你什么意思?”
纪熙冷笑了一声,凄然地开口:“我今天的下场,就是你将来的下场。”
他终于没忍住,崩溃的落下眼泪,大吼大叫:“应舒涣!我哪里比他差了!为什么那么多年你都没有喜欢我,为什么短短几个月你就爱上他了,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,告诉我,我究竟输在哪里,我真的很想知道!”
应舒涣被他吼的双耳嗡嗡地响,他失态地松开了纪熙的领子,退后了几步。
纪熙的话像是问他,可他也想问自己。
为什么喜欢纪沅,为什么那么想他。
他心如『乱』麻,猛地离开了房间,关上了门。
应舒涣背靠着门,心跳的很厉害。
闭上眼,他听到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念头:他真的很想见他,可现在又害怕见到他。
真的是纪沅吗……
应舒涣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情绪混『乱』的状态,他到现在都没能消化这个事实。
虽然纪熙不肯告诉他是谁,他也没有勇气去向纪沅求证,可他心里知道,自己已经百分之八十相信是纪沅了。
应舒涣不停的思考,他要去问纪沅吗?纪沅会承认吗?
如果真的是他,那他一开始不就搞错了。
他……对他那么坏,曾经那么差。
应舒涣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,甚至比发现自己喜欢上纪沅的那一瞬间更后悔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纪沅,他现在都冒出了一个离奇的念头,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在做梦。
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,就是想见到纪沅。
只要看到他,呆在他身边,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。
应舒涣有了这个念头,忽然觉得得到了巨大的勇气。
他连忙上车,像个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儿的高中生,不管不顾的往家里开。
直到他站到纪沅的门口才想起来,纪沅今晚上有夜戏要拍。
应舒涣在超话中看到消息了,今天是纪沅的杀青戏。
现在……估计还没回来吧。
应舒涣有点纠结,毕竟杀青戏之后,导演肯定要要请吃杀青宴的。
杀青宴上男主角肯定要喝酒,纪沅能不能喝酒啊?万一喝醉了怎么办?我要不要提前去准备一点醒酒汤……
对对对,先做一点醒酒汤……
他脑子热热的,念头和想法一会儿变一个。
应舒涣决定了,他要先跟纪沅坦白,他不求得到原谅,只希望纪沅可以让自己在他身边赎罪。
他可以为他曾经做错的一切事情承担起责任。
是的,他的决定很狡猾,因为这样一来,纪沅就没有理由可以离开他了!
应舒涣做好了醒酒汤,还在为自己这个明智的决定感到骄傲。
只是纪沅还是没回来,眼看都十点钟了。
应舒涣又热了两遍汤,在纪沅的家门口站了半个小时,又回到自己家里把汤又热一遍。
如此反反复复,纪沅终于回来了。
电梯“叮”的一声打开。
应舒涣欣喜的转过身,电梯里出现了纪沅的身影,他确实喝醉了,脸上有一层薄薄地红晕,看上去比平时更有人情味。
然后——跟纪沅一起的,扶着他的,还有穿着黑『色』外套的——陆觉行。
应舒涣的脸『色』先是空白了一刹那,然后瞬间就沉了下来。
陆觉行看到他,一脸诧异,也有点纳闷,三人在电梯口狭路相逢。
应舒涣开口,一字一顿,咬牙切齿:“你、为、什、么、在、这、里?”
语气如果能杀人的话,陆觉行现在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。
陆觉行也觉得好笑,温和道:“这话不该我问你吗,应先生,你怎么会在纪沅家门口?”
应舒涣懒得跟他说话,猛地拽着纪沅的胳膊,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拽。
陆觉行眼疾手快,马上抓住了纪沅的另一个手臂,纪沅晃了晃身体,就这么被他们两一人一边的拉着。
他晕乎乎地大脑清醒了一点。
后知后觉地看到了应舒涣,然后转过头看到了陆觉行。
是了……
杀青宴上自己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……然后遇到了正好在酒店的陆觉行……陆觉行说要送自己回家……
对啊……为什么心情不好啊……
忘了……
为什么拽着孤的手,很痛啊,混账东西……
纪沅先甩开陆觉行的手,陆觉行脸『色』一变,有一种输了的微妙感,应舒涣看到这一幕,却暗爽不已,得意洋洋的把自己拽着纪沅胳膊的手抬起来炫耀了一下。
——谁知道纪沅甩开陆觉行的那只手,是他妈为了给应舒涣一巴掌!
“啪!”的响亮一声,应舒涣整张脸都被纪沅的一巴掌打歪了——但其实纪沅没多用力,因为他脸上都没留下红痕。
应舒涣脸上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,他甚至有一些茫然,不知道纪元怎么忽然就打他了。
纪沅指着他,破口大骂:“……混账东西!”
带着鼻音,听起来就跟委屈似的,应舒涣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,或者是自己疯了。
下一秒,纪沅就从电梯里跌跌撞撞的往外倒,然后扑进应舒涣怀中,抱住了他。
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快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