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这般棠梨倒有些不落忍,说到底余星阑并无讨厌之处,而且他对医术这样执着钻研的态度,实在难得,自己总给他吃闭门羹,是有些过分了。
想到此,棠梨开口道:“少东家此话也不尽然,来庆福堂的也不一定就是抓药来的。”说着往上面看了看,这庆福堂的二楼整个一层都是用来坐堂看诊的。
余星阑顺着棠梨的目光扫了一眼,也不禁笑了:“是啊,来这儿也可能是求医的。”
两人这一来一去,尴尬顿去,气氛和谐了许多,余星阑道:“若叶大夫得空,可否赏光尝尝星阑前日所得新茶。”
棠梨目光一闪:“在下孤陋寡闻,倒不知这隆冬时节还有新茶,倒要尝尝。”
余星阑这话本就是托词,被棠梨戳穿,脸色有些尴尬,棠梨却笑了,这庆福堂的少东家还是没修炼到家啊,虽说是开药号的也是买卖家,做买卖这么脸皮薄哪成,有句话怎么说的,买卖想做大,就得脸皮厚。
余星阑把棠梨让到了后院待茶,这庆福堂的后院布置的虽简单却舒适,桌上放了茶具,待小火炉上的水滚了,余星阑洗茶冲茶,一系列动作异常娴熟好,顿时茶香满溢,这茶香却极熟,棠梨颇为吃惊:“此茶?”
余星阑接口道:“此茶茶汤清冽,香气悠远,且入喉之后回甘绵长,当真是极品好茶,只可惜这样的好茶寂寂无名,并不为人所知,也便卖不上价,可惜可惜。”
棠梨看向他:“少东家连道可惜,莫非是打算着把庆福堂改成茶叶铺子吗。”
第127章 有工作了
余星阑:“叶大夫说笑了, 这茶是前日去老君观,师傅所赠, 说是百姓自己摘得,这竹山县风景别致物产丰富, 若无三害为乱,当真是个好地方, 这样的茶若拿到京城卖, 必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棠梨自是知道这个道理, 可是若想运作起来却并非易事。
而棠梨能做的事跟劲节先生一样, 力所能及的把茶送出去, 希望能遇到识货的行家, 主动来做这个生意, 就算不能致富, 百姓也能多样进项, 有了进项便不至于挨饿。
不过,余星阑这人倒是厚道,如今自己跟劲节先生打的谎, 已经戳穿, 他却仍称呼劲节先生师傅,可见人品。
想到此,便多了几分好感, 开口道:“劲节先生可还好?”自打从京里回来, 便开始给齐王行针, 也未得空往老君观走动。
余星阑:“老君观重新修建后, 先生把旁边的两个空闲院子打通,用做诊病之所,每日里求医的病人都排到山门外去了,求医的病人多,大夫却只师傅一个,一忙起来,连喝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,虽我能去帮忙,到底不能日日都去,好在清风明月在,虽未出师,却能开方子了,只是需师傅把关,如今老君观的名声传了出去,上山求医的越发多起来,前儿我去老君观,还跟师傅商量不行从庆福堂派两个大夫过去。”
棠梨心中一动:“如此说来,老君观需坐堂的大夫?”
余星阑:“急需,若非没有合适的人选,前儿就派过去了。”说着叹了口气:“虽说我余家的庆福堂经营了数百年,各地都有我余家的药田,便赶上灾年,也不怕没药,大夫就难了,药没了,辟出药田种就是了,只要管理得当,什么药材都种的出来,可大夫,尤其医术好品性也好的大夫,太难找了,便是我余家的庆福堂都缺大夫,更遑论别处了。”
棠梨:“既如此缺大夫,我推荐一位去老君观坐堂如何?”
余星阑大喜:“叶大夫医术高明,你推荐的必也是医道高手,不知是哪位大夫,可否把住处告知星阑,也好就亲自去请?”
棠梨摇摇头:“不用劳烦少东家了,我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我自己。”
余星阑愕然:“叶,叶大夫……”不知是惊着还是吓着了,说话都有些磕巴。
棠梨挑了挑眉:“少东家这是何意,莫非是觉棠梨不够资格吗?”
余星阑苦笑了一声:“叶大夫医术高明,乃是名副其实的神医,若叶大夫不够资格看诊,那星阑又算什么?”
棠梨:“既如此,为何少东家瞧着很是为难呢。”
余星阑:“叶大夫虽医术高明,可到底是女子,还是未出阁的姑娘,虽说我大梁礼法对女子并不是太严苛,但未出阁的姑娘家,抛头露面给人诊病,仍有些不妥。”
棠梨:“既女子不妥,便穿男装好了。”
男装?余星阑愣了愣,看向棠梨,虽说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,她穿的就是男装,虽说自己眼拙,可若是别的女子穿男装,总会露出些行迹来,自己绝不会认不出,可她,自己还真未认出来,只是觉得这位有些过于俊美,除此之外并不觉得是女子。
不禁自己没看出来,师傅跟常老爷也一样没认出来,只是即便认不出,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,万一传出去,可就麻烦了。
想到此便道:“虽可做男装打扮,但也难保万一,若传出去只怕有碍姑娘的名声。”
棠梨:“是你的名声还是我的名声?”
余星阑:“自然是你的名声。”
棠梨点头:“既是我的名声,我自己都不在意,少东家又怕什么?”
余星阑:“这,星阑是怕万一有麻烦,误了姑娘的终身。”
棠梨:“为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,若因诊病救人误了终身,这终身也算误的其所,更何况哪条王法规定了女子必须嫁人,若是不嫁又何谈什么误终身之说。”
余星阑惊讶的睁大的眼:“你,你不嫁人。”
棠梨:“即便身为女子,也不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,至少于我来说做个大夫更适合。”
这话余星阑无法否认,以这位的医术不做大夫实在太可惜了,忽想起祖父写给自己的信里,言辞间颇喜欢她,先头他并未往这上头琢磨,如今想来,莫不是祖父想让她当孙子媳妇吧。
想到此,忽心中一动,若是自己,倒是不会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。
棠梨在旁边看着余星阑,在心忖度着,忽想到了一个好主意,开口道:“那些医案虽记录的还算详尽,到底是写在纸上的,虽也有精妙之处,却难免有纸上谈兵之嫌,远不如临症施治来的直观,也更有所得。”
余星阑本就痴迷医道,若金银财帛相诱怕无半点用处,可要是搬出医术来,他不上钩才怪。
果然,余星阑听了,两只眼睛都亮了几分,开口道:“叶大夫打算何日去老君观坐诊?”
棠梨想了想,如今齐王的行针疗程已经结束,他体内寒邪热毒已经祛除,剩下的调理,也简单的多,不用非寻自己,随便找个靠谱些的大夫开药即可。
所以,等一会儿自己去观潮阁寻了自己的如意金锁回来,以后就没事儿了,正好自己打算回竹山县,正好可以去老君观坐诊。
想到此,棠梨便道:“明天如何?”
余星阑点点头:“那明儿我去接你。”
棠梨摆摆手:“一会儿我便回竹山县了,县衙离着老君观不远,我自己去就好。”
余星阑想想也是,虽说她穿着男装到底是姑娘家,自己贸然去接有些不妥,忙点头:“那明日星阑在山下候着叶大夫。”
虽说没有工资,好歹算有了份工作,棠梨前世忙惯了,穿到这儿忽然闲了下来,心里没抓没挠的,除了当大夫看病,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,不管做什么,棠梨心里极了解自己,她绝不是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的料,上辈子不是,这辈子一样不可能。
第128章 上了贼船
棠梨从庆福堂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, 齐王来岳州不是只来治病的,他是领了皇命, 来岳州巡查兵营水寨的,这是正经差事轻忽不得, 如今他身上的寒热之疾好了,这个时辰应不在观潮阁才是, 自己正好去寻如意金锁。
想到此, 便往观潮阁去了, 棠梨猜的不错, 齐王的确不在观潮阁, 管事恭敬的迎她入内待茶, 倒正合棠梨的心意, 也不客气, 迈脚进了观潮阁。
管事把她请到后院也并未问棠梨做什么, 让人上了茶,便躬身出去了,只留了棠梨自己在屋里, 如此正中棠梨下怀, 待那管事一出去,棠梨便放下茶盏,迈脚进了里面, 给齐王在这里行针了一个月, 她很清楚这里是他的内寝, 只不过前头特意收拾出来, 暂时做了行针的诊室,如今用不着了,自然就恢复了原貌。
即便知道齐王手下不乏能干之人,却也未想到,不过一日的功夫,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儿,原来先头地方阔朗是把隔扇拆了,如今重新装起来,先头用作熬药的火灶已经拆去,换上一个偌大的书案,古朴的纹路,精美的镂空雕花,绝非凡品,靠墙是一整排的书柜,原来这里竟是书房。
这齐王手下的人手脚也太利落了些,这才一天就把屋子复原回书房,那自己的金锁往哪儿找去啊。
棠梨正发愁,目光落在书案上不禁一愣,案上有张纸被一个成色极好的田黄镇纸压着,纸上并无字迹,画了一个金锁,这金锁的样式怎么看怎么眼熟,很像自己丢的那个。
想仔细再看看,便伸手去拿,只是刚碰到纸边儿,便听外头管事的声音:“主子,叶大夫来了。”
棠梨一怔,伸出去的手只得缩了回来,这可是人家的书房,主人不在,乱翻人家的东西,极不妥当,既不在自是去办公务了,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。
棠梨的手刚收回来,齐王便已走了进来,棠梨屈身行礼:“棠梨见过齐王。”
齐王看了她一会儿方道:“不过才一日,叶大夫倒越发客气了。”
棠梨自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,是说自己之前给他行针的时候毫不客气,棠梨心道,自己倒是想客气呢,可他那样光着,自己若给他行礼必要低头,这一低头不就看见不该看的了吗,就算自己是大夫,到底也是个女的,能不看的还是尽量不要看的好,以免尴尬,就算行针的时候,有些穴位,棠梨靠的是经验,好在当了多年大夫,行针经验丰富,便不用看也不会扎错。
想到此,便道:“棠梨出身乡野,之前为殿下行针或有失礼之处,还望殿下莫怪。”
齐王:“本王倒不知叶大夫原来出身乡野。”
棠梨心道,自己不过是寻个托词缓和一下尴尬罢了,他倒抓着不放了。
正想着怎么再转圜一下,却听齐王道:“叶大夫请吧。”
棠梨一愣,抬头却见不知何时,他已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,榻几上也放好了枕包,他的手搁在枕包上,一副等着自己过去号脉的样子。
棠梨只得走了过去,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,连续给他行了一个月针,对于他的身体棠梨比他自己都清楚,他本是习武之人,又会内家功法,身体较许多人都要健壮的多,即便这两年被寒热之邪侵扰,也并未伤及根本,如今顽疾已去,哪还用得着复诊。
棠梨也只能走个过场,搭了一会儿便抬起手道:“殿下脉搏平稳有力,可见病邪已去。”
齐王点头:“多亏叶大夫妙手回春,方治好了本王的顽疾。”说着顿了顿:“这病侵扰本王多年,若非叶大夫,本王非疯既傻,如此大恩,本王定当重谢才是。”
棠梨为了他治病也是被逼无奈,是想尽快治好他的病,便不用再见面了,何曾想要他的重谢了。
想到此便道:“棠梨是大夫,治病是医者本份,殿下不必客气。”
齐王却道:“叶大夫医者父母心,可本王亦有原则,更何况叶大夫此等大恩,本王若不重谢,日后传出去本王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辈。”
棠梨微微蹙了蹙眉,心道,不过就是个看个病罢了,怎么就扯到忘恩负义上了,难道自己不要他的重谢,反倒错了吗。
想到此,棠梨看向他,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。
却听齐王又道:“只是本王思索良久,也未想到该如何谢叶大夫才好,既然今日叶大夫来了,索性问上一问,叶大夫想本王如何谢你?”
棠梨心道这齐王是闲的没事儿了不成,自己不需他谢,他非执意要谢,还扯出什么忘恩负义的名声云云,自己不说话,他却又来问自己怎么谢,有谢人家还得问本人的吗。
既然他问了棠梨也不好不应,略想了想道:“棠梨说了无需谢,却殿下执意要谢的话,棠梨也无法 ,便随殿下之意吧。”
齐王目光一闪:“叶大夫此话当真?”
棠梨没辙的道:“当真。”
齐王:“既如此,那本王择日便上奏皇上请婚。”
请婚?棠梨愣了愣:“什么请婚?”
齐王:“自然是为本王请婚。”
棠梨:“殿下请婚跟谢我有何干系?”
齐王:“刚本王已问过叶大夫,你不是说随本王之意吗,请皇上赐你我成婚,便是本王的意思。”
棠梨大惊蹭的站了起来:“谁要跟你成婚了?”这人莫不是被热毒侵扰多年,烧坏了脑子吧,自己跟他之多就是医患关系,根本不算相熟好不好,怎么就扯到成婚上了。
齐王:“叶大夫为治本王顽疾,亲自为本王行针,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,跟本王同处一室一月之久已是不妥,更何况本王还未着衣衫,如此裸成相见,唯有夫妻方可,本王请婚有何不妥?”
棠梨一张脸涨的通红:“那是为了认穴精准,才不得已而为之,是为了治你的顽疾。”
齐王:“即便如此,到底已成事实,若传出去于名声有碍。”
棠梨:“这观潮阁中,都是殿下的人,如何能传的出去?便是真传出去也无妨,棠梨并不在意这些。”
齐王:“叶大夫心胸豁达,可以不在意,却本王的名声又当如何?”
第129章 并非如此
棠梨是真没想到这齐王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, 尤其他是怎么做到板着一张冷脸,却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,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,难怪得了将军王称号呢, 如此天赋异禀不用凭什么兵书战策,只凭他这脸皮就能所向披靡。
若自己真是个十六的小姑娘, 说不准还真给他唬住了, 可惜自己不是, 最起码芯子不是, 所以想用这招糊弄自己差的远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