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冥不得已放慢了脚步,半刻钟后,终于走到了地窖尽头。
地窖尽头的墙壁上,紧贴一面巨大的青铜矩形雕花的东西,乍一看都会以为是墙壁挂饰。晶娘从兜里取出一块矩形令牌贴到正中心,只见这青铜器缓缓颤了颤,旋即往右边缩去。
一个洞口呈现在众人面前,正是地道的入口了。
“多谢。”沈宽笑道。
晶娘轻轻一笑,暧·昧地踮起脚尖吻了口沈宽的侧脸,“沈公子都是熟客了,还说什么多谢……”
语毕,扭着小蛮腰离开。
本来这种事平日里常常生,只是今日当着林瑞嘉的面,沈宽倒有些不好意思。尽管知道她这一生都不会成为自己的女人,但终究,是喜欢的。
他带头进了地道,地道的墙壁上每隔几米便嵌着一颗夜明珠,沈宽轻车熟路的在前头带路,除了脚步声,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林瑞嘉望着四通八达的地道,不禁有些佩服沈宽。这样交错的道路,每一条几乎都差不多,没有一丝分辨感,沈宽竟然能把路记得这样清楚……
沈宁琅满眼好奇地边走边看,走了一刻钟的功夫,忍不住出声问道:“张家修这么多密道做什么?”
“他这是狡兔三窟。”澹台惊鸿冷声,“别看张朝剑素日里温温和和,实际上,他的心眼,比任何人都要多。我记得十年前大旱,粮食都卖绝了,在所有商家都无米可售时,唯独张家一家依旧在卖米。他们不知存储了多少粮食,在那一年,即便是皇家,也得向他们低头。他们大了一笔横财,所谓的东临富,实质上也不过是变着法儿地搜罗民脂民膏。”
他说着,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粒稻谷:“看来这座地道,原来也是存储粮食用的。”
“切,又在炫耀见闻……”沈宁琅鄙夷地白了眼他的背影,继续往前走。
澹台惊鸿无语,明明是她问的问题,他回答她了,她不说一句感谢的话,却在这里冷嘲热讽。果然,这女人不是容易打交道的……
又走了许久,前方的路颇有些湿滑,澹台惊鸿摸了一把墙壁,墙壁上尽是苔藓。
他擦了擦手:“这里从前应该是用来储水的,现在水干了,才被你现这条通道。”
沈宽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这样猜测的。没有水的话,那棵树不会长那么大。”
七人走了一个时辰,终于走到了洞穴尽头。
通道口逐渐扩大,可容五个人并肩而行。
东临火越紧紧牵着林瑞嘉的手将她护在身边,走到洞穴门口,却都有些惊住了。不止他们,其他五人也是。
前方是巨大的地下空间,土地是赤红色的,穹顶嵌了无数颗夜明珠,看起来恍如星空。
一棵古铜色巨树,枝干蜿蜒盘曲,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,向着天空的方向伸展。
它的树冠圆而巨大,一眼看去,大约有半亩大小。
树枝上满是叶片,这叶片很不同寻常,一半是绿色,一半是红色,呈手掌形状,叫人咋舌不已。
树枝上还挂满了红色的浆果,一颗一颗圆滚滚的,远远看去一派丰收的场景。
然而结合着这背景来看,这幅画面却颇有些诡异。
哪里有树,能够在地底下生长得这样庞大?!更何况,它的叶片居然是两种不同的颜色……
沈宽眸中也隐隐有着呆滞,即便看过好几次,可是再见一次这种场面,都会觉得浩繁巨大,令人叹息。
这棵树,本身就是一个奇迹。
众人都走进巨大的穹顶之下,仔细观察起这棵树来。上官拿了一方帕子,将掉落在地的果子都认真地捡起来放好。
“小竹子,你捡这些做什么?”沈宁琅好奇。
“你瞅瞅,这棵树一看就不是寻常的树,想必这果子必定能有妙用。”上官笑容可掬,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干净,“拿来煲汤什么的,说不定还能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呢。我们家夜冥,最近要好好补补。”
“我们家夜冥……”沈宁琅一阵恶寒,望了眼站在她旁边呆愣愣仰头张望树顶的黑色蓝背影,忙不迭离他俩远些。
澹台惊鸿蹲在地上,打量着这棵树,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树枝拨弄着泥土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沈宽走过来问道。
“这棵树,已经枯死很多年了。”澹台惊鸿声音冷静,“只是因为它本身的原因,能够将树叶和果子保存这么多年。只是,这些树叶和果子内部,恐怕已经被腐蚀透了。”
沈宽随手捡起一颗果子,轻轻一捏,里头顿时爆出黄色的浓汁,果肉果核什么的,果然都已腐烂透了。
东临火越牵着林瑞嘉的手,两人走过落满果实的土地,在离众人不远处的地方,林瑞嘉忽然顿住了步子。
“那不是一条河吗?”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漆黑河道。
东临火越扫了一眼:“是地下河,怎么了?”
“没有声音。”她说。
“可能流得比较缓慢,约莫快要干涸了吧?”东临火越负手而立,只盯着那树,眉眼之中都是疑惑,“这里嵌了很多夜明珠,应该是人工开凿的洞穴。这种树,我从来没有见过,书中也从未有过记载。是谁将它种在这里的?”
林瑞嘉却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,只凝眉盯着那条漆黑的地下河。她觉得,好像有人从河上过来了……
她忍不住朝那条河走去,越靠近,她的心跳得越快。心底有声音劝她不要过去,可像是使命召唤一般,她无法抑制住内心强烈的、想要过去看一看的欲·望。
她一步一步靠近河边,身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棵树上,没有人看见她离开。
她走到河边,举目远望,远处传来了缥缈的歌声:“临别殷勤重寄词,词中有誓两心知。七月七日长生殿,夜半无人私语时。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。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……”
这歌似乎是由一名老妪唱的,与一般少女唱的不同,她的歌声沧桑中带着悲凉,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,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