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老喇嘛也是个高手!
是我多年来行走江湖,所遇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!
我急了。
嗖嗖嗖!
一把又一把的手术刀朝他飞射出去,可每一把都如同泥牛入海,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那边,冷强至少打趴下了三分之一的喇嘛。
可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,时不时就要挨上两下,看样子支撑不了多大一会儿了。
我冒出了一个念头:要是有把枪就好了!
一把卡宾枪,全都“突突”了!
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可耻,可技不如人,又着急想救出唐大脑袋,无耻也是没办法了。
此时,我只剩下了最后一把手术刀。
那件被我割成烂拖布一样的披单,如同千万条长着眼睛的灵蛇一般,将我两只手紧紧裹在了身体两侧。
现在,只有两条腿还能动。
可我不能跑,打死都不能跑,今天必须要把唐大脑袋救走!
胸中怒火上涌,咬牙一声大吼:“我操尼玛!”
嘭!
一声闷响。
披单被我挣得四分五裂!
布条四散间,我如同一颗愤怒的子弹,冲向了这个高大的老喇嘛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老喇嘛没想到我会挣开披单,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。
刹那芳华,转瞬即指!
两指间的寒光刺破空气,流星般划向老喇嘛的喉咙……
此刻在我的眼睛里,只有一个粗大的喉结。
慢慢放大。
就在他愣神的瞬间,时间在我眼前变的缓慢下来,粗大的喉结在慢慢滚动。
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划破他的喉结。
这时,一阵罡风袭来,刮得我脸上的皮肤生疼。
我身形一滞,高大的老喇嘛慌忙后退。
嗖——
这一刀,划空了!
不等我再次出刀,一个大扫把劈头盖脸砸了下来!
自己猜对了,那个看热闹的扫地喇嘛不简单!
都说一寸长一寸强,小小的手术刀确实无法与大号扫把相提并论。
呼呼呼——
扫把如黑云压境一般,我身上的登山服猎猎作响。
我被逼得不住后退,竟然毫无还手之力!
噗!
我刚刚稳住身子要反击,冷强像条破麻袋一样,跌落在了我身前,一动不动了。
那把扫把也停止了攻击。
我呼呼喘着粗气,嘶声吼道:“他怎么了?”
“Na mo A mi ta bha,”高个老喇嘛双手合十,“不必着急,施主只是闭过气了而已!”
“冷强?!冷强?!”我喊了起来。
可他依旧一动不动。
我瞪圆了眼睛,矮个看来过去,咬牙切齿道:“如果我朋友有个三长两短,我武爱国对天发誓,一定会烧了你们这座丹珠寺……”
话不等说完,就见主殿右侧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。
丹珠巴·洛桑达瓦!
他远远站定,面色平静说了句藏语,不知道什么意思。
老喇嘛答应一声后,转过头对我道:“小施主,请随我过来,看完你朋友,你们就下山去吧!”
我看向了地上的冷强,“扶他起来,好好照顾!”
“这个请放心!”
我亲眼看着冷强被抬到了一旁殿里,瞥了一眼那个又开始扫地的老喇嘛,这才跟他走。
几分钟以后,我在后面一座偏殿里,看到了木乃伊一样的唐大脑袋。
他躺在木塌上,浑身缠满了白色绷带,只有那张大脸还是完整的,头发更是剃得极短,冒着青茬儿,像刚从大狱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。
“老唐,你咋了?”我快步跑了过去。
“哥——”他眼泪就下来,“不行,跑不了啊,呜呜呜——”
“别哭,今天就算死在这丹珠寺,也是咱哥俩一起死!”我缓缓回头,恶狠狠地看向了这一胖一瘦两个老喇嘛。
丹珠巴·洛桑达瓦说:“只是皮外伤而已,不必担心……”
“你放屁!”我扬手指着他,这只手竟然开始颤抖,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。
他还是那副苦唧唧的表情,看不出喜怒哀乐,“这是唐与本寺的缘分,金钥匙是因,他就是果……”
我就是一怔,难道他知道那把“狴犴钥匙”被掉包了?
正琢磨呢,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把赝品钥匙,往前一递:“拿回去吧!”
完犊子了!
我只好接了过来,“好,等我送回真钥匙,再接他下山!”
丹珠巴·洛桑达瓦摇了摇头,“不必!”
我又怔了一下,难道他不是这个意思?
唐大脑袋喊了起来:“哥,别给他,不就是三年嘛,换把钥匙值了!不然咱三年也可能找不到一把呢!”
“你他妈给我闭嘴!”我回头怒骂。
什么宝藏,也赶不上这憨货和老疙瘩值钱!
因为,他们都是我的兄弟!
我问丹珠巴·洛桑达瓦:“那你什么意思?”
“丹珠巴·蒲巴甲墀巴曾经说过,八十年后,钥匙自然会被有缘人取走!而今年,正正好好是他逝世八十周年,它是你的了,不必归还……”
我不由吃了一惊,算算时间。
太平天国覆灭是1864年,拿着“狴犴钥匙”的蒲巴甲年纪大约也就是二三十岁。
现在是2000年,减掉80,就是1920年。
如果1964年蒲巴甲30岁的话,他去世的时候至少80多岁了。
时间上好像没什么问题。
可是,这个蒲巴甲,他怎么就知道这一年钥匙会被取走?
还有他的名字,怎么前面也是丹珠巴?
丹珠,不是这座寺庙的名称吗?
我不懂藏族起名的规矩,难道后面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,前面则是出家寺庙的名字?
好奇怪!
越想越觉得玄乎!
可这个世界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,例如藏传佛教的转世灵童,还有天授唱诗人等等。
无暇再继续多想,要想办法救出老唐才行,于是大声道:“钥匙可以还给你们,我只要我的兄弟!”
老喇嘛又摇起了头,“钥匙是你的了,他必须留下!”
“为什么?!”我嗓门更高了,语速也快了起来,“不就是对佛不敬吗?今天我也要骂上几句,把我也扣下吧!”
说罢,我张嘴就要骂……
“哥——!!!”身后响起唐大脑袋惊恐的喊声,“别别别,你别骂,千万别骂……”
“我他妈还就骂了!”我横了他一眼,“莲花……”
才骂出两个字,就听两个老喇嘛齐声唱起了佛号,声如撞钟,震得我耳膜都刺痛起来。
骂人的话瞬间就被佛号压制住了,我自己都听不清楚骂的是什么。
佛号终于停了,我就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,两个太阳穴一鼓一鼓的,头疼欲裂!
回头再看唐大脑袋。
这货嘴角都是白沫子,竟然晕了过去。
难道这也是功夫?!
“老唐,老唐?!”我用力摇晃着他。
他醒了,用手上的白绷带擦了擦嘴,哭咧咧道:“哥呀,知道我为啥跑不出去了吧?这他妈比紧箍咒都厉害……”
“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?”我问。
“还有一些大和尚,一个个皮糙肉厚,我实在是打不动了,结果就被打成这个逼样儿……”
我知道了,他说的大和尚,就是后来冷强遇到的那些中年喇嘛。
这些人的功夫确实不错!
我胸中的暴虐之气开始蔓延,恶狠狠道:“别说他妈什么紧箍咒,就算搬来五行山,也别想压住咱哥俩!”
听到我这句话后,高大的喇嘛又念了句佛号。
丹珠巴·洛桑达瓦重重叹了口气,“施主,和你说实话吧!”
我瞪着他。
他指了指唐大脑袋,“如果唐继续在你身边,两年后,必将横尸街头……”
我如遭雷击一般,愣在了那里。
“为什么?”
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。
“Na mo A mi ta bha,”丹珠巴·洛桑达瓦双手合十,“因为……你与常人……不太一样……”
“因为,我是天煞孤星?!”
“Na mo A mi ta bha!”他又念了一句佛号,不说话了。
我傻了,呆愣在了那里,又想起赤须子说过的话。
可他只说我克父母和子女,难道连朋友都克?!
这可能吗?
扭头又看向了唐大脑袋。
他急促地眨着眼睛,“哥,别听这老登扯犊子,克个叽霸呀!”
我想笑,可真笑不出来。
“哥,你回去吧,三年就三年,等我伤好了以后,天天烦他们,用不上一年准得赶我走……”
耳朵里听着他絮絮叨叨,心思却越飘越远,浑身冰冷。
如果这老喇嘛没说这句:两年后,他必将横尸街头……就算爬,我也要背上唐大脑袋,一起爬下山去!
可万一人家说得是真的怎么办?
赤须子说我是“天煞孤星”,这老喇嘛又默认了。
如果有一天老唐真的横死街头,我还不得哭死?
这就像赌局上的最后一张暗牌,我不敢掀开,因为,我输不起……
我不敢、也不能拿兄弟的命去赌!
“两位大师,”我的嗓门终于弱了下去,说话也客气起来,“能让我哥俩单独说几句话吗?”
两个老喇嘛齐齐点头,转身出去了。